【簡介:】曾經(jīng)有那么一群年輕人,每一次起飛都可能永別,每一次落地都必須感謝上蒼。他們戰(zhàn)斗在云霄。勝敗一瞬間。他們必須無所畏懼,但也無所遁逃。他們是螺旋槳時代的最后一批戰(zhàn)斗機飛行
曾經(jīng)有那么一群年輕人,每一次起飛都可能永別,每一次落地都必須感謝上蒼。他們戰(zhàn)斗在云霄。勝敗一瞬間。他們必須無所畏懼,但也無所遁逃。他們是螺旋槳時代的最后一批戰(zhàn)斗機飛行員,他們所面對的敵人,以及生死,都在目視可及的范圍內(nèi),一如十九世紀的貴族決斗。紀實電影《沖天》以1937 -1945年中國與日本之間的全面戰(zhàn)爭為大背景,來呈現(xiàn)這群年輕人的愛戀、榮耀與存亡。
《沖天》這部紀錄片的導演張釗維老師,也是海峽兩岸公認的臺灣現(xiàn)代民歌研究者。臺灣民歌發(fā)展的三條主線即是由他整理并通過論文的形式發(fā)表出來,成為研究臺灣現(xiàn)代民歌的重要資料之一。
《沖天》影片伊始,簡單的旁白介紹了民國時期杭州筧橋航校及飛行學員的基本歷史背景。這是一群被時代無情地拋向戰(zhàn)爭的年輕人。他們原本是小提琴手、跳高運動員、富家子弟……
在當時中日空軍實力懸殊的情況下,這些年輕人一個個飛上藍天,然后一個個血灑長空。
這些當時所謂的明星戰(zhàn)斗英雄,他們被人敬仰的背后,卻是另一種殘酷的現(xiàn)實。戰(zhàn)斗機的轟鳴便是他們直面死亡的號角,每一次升空作戰(zhàn)都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有去無回,這在當時太正常不過了。
但這些年紀僅有二十出頭的空軍飛行員,明明早已知道自己人生的最終結(jié)局,為什么依然會有這樣的選擇?而他們的家眷,也明知道自己的至親隨時都會撒手人寰,為什么依然選擇與他們建立家庭?哪怕這個家庭是那樣的短暫。
難道僅僅是因為愛國與愛情嗎?
人之所以對死亡產(chǎn)生恐懼,除痛苦以外最大的原因則是對于死亡的未知。而更大的恐懼,也許則是關于更多其他的未知。如果連明天都是未知的,我無法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狀態(tài)。我們在今天的種種選擇,無一例外是為了擁有更好的明天。假如連明天都是不存在的,我們是否依然會堅持自己今天的選擇呢?
思緒拉回到影片當中,繼續(xù)聆聽那些悲壯的故事。下一段令我記憶深刻的故事則來自飛行員陳懷民。他在一次與日軍的空戰(zhàn)中,在飛機中彈的情況下,選擇用機身撞擊敵機,與之同歸于盡。這種行為可謂是敵軍那種崇尚“祈戰(zhàn)死”的武士精神的另一個翻版。
這本是一個俗套的中國傳統(tǒng)戰(zhàn)斗英雄的故事,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卻是戰(zhàn)爭中人性的體現(xiàn)。當陳懷民與日軍飛行員遺體雙雙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人們發(fā)現(xiàn)日軍飛行員竟然貼身帶著一封日本未婚妻寄來的家書,信中對其關懷之切與其最終結(jié)局形成強烈對比。雖是敵對者,但仍不免讓我鼻子一酸。這一瞬間,那個惡魔般的日本鬼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凄美的人間煙火。原來他們也有愛情。
林徽因家是當時陳懷民等中國空軍飛行員們的家書中轉(zhuǎn)站。他的三弟林恒,后來也成為空軍學校第十期飛行學員。然而,抗戰(zhàn)是異常艱難的,中國軍人用生命去前仆后繼。因為抗戰(zhàn)時中國空軍力量薄弱,空軍學校的學員只能訓練6個月就必須上前線去進行空戰(zhàn),后來不斷的有飛行員的陣亡通知和遺物寄到梁和林這對“名譽家長”手里。
一九四一年三月十四日,林徽因的三弟,空軍航校第十期畢業(yè)生林恒在成都空戰(zhàn)中戰(zhàn)死。等到了一九四四年六月十六日,林耀少校在衡陽空戰(zhàn)中陣亡,自此林一家所認識的二十余位年輕快樂的飛行員朋友全部犧牲在中國的藍天里。林徽因在病榻之上,懷著難言的悲哀,在病床上寫了長詩《哭三弟恒》。這時離開其三弟林恒的犧牲已經(jīng)三年,她所悼念的,顯然并不只是他一人。
梁思成先生當時身體還行,以名譽家長身份經(jīng)常去給已赴國難的飛行員收尸。林徽因女士因為病重,每在此時則強支著病體起來,為年輕的戰(zhàn)士默默哀悼,手捧飛行員的遺物泣不成聲。在昆明的幾年里,林徽因因為長期患病及接二連三的噩耗,容顏迅速衰老。梁思成為了保護林徽因,悄悄地把寄來的遺物藏起來,不讓林徽因知道又一個飛行員犧牲了的消息。
眼睜睜看著二十多位空軍飛行員在與日寇空軍激戰(zhàn)中為國捐軀,那些鮮活的身影才剛剛告別名譽父母不久,林徽因夫婦經(jīng)常在沉重的氣氛下祭奠他們。
弟弟,我沒有適合時代的語言
來哀悼你的死;
它是時代向你的要求,
簡單的,你給了。
這冷酷簡單的壯烈是時代的詩
這沉默的光榮是你。
假使在這不可免的真實上
多給了悲哀,我想呼喊,
那是——你自己也明了——
因為你走得太早,
太早了,弟弟,難為你的勇敢,
機械的落伍,你的機會太慘!
三年了,你陣亡在成都上空,
這三年的時間所做成的不同,
如果我向你說來,你別悲傷,
因為多半不是我們老國,
而是他人在時代中碾動,
我們靈魂流血,炸成了窟窿。
我們已有了盟友、物資同軍火,
正是你所曾經(jīng)希望過。
我記得,記得當時我怎樣同你
討論又討論,點算又點算,
每一天你是那樣耐性的等著,
每天卻空的過去,慢得像駱駝!
現(xiàn)在驅(qū)逐機已非當日你最理想
駕駛的“老鷹式七五”那樣——
那樣笨,那樣慢,啊,弟弟不要傷心,
你已做到你們所能做的,
別說是誰誤了你,是時代無法衡量,
中國還要上前,黑夜在等天亮。
弟弟,我已用這許多不美麗言語
算是詩來追悼你,
要相信我的心多苦,喉嚨多啞,
你永不會回來了,我知道,
青年的熱血做了科學的代替;
中國的悲愴永沉在我的心底。
啊,你別難過,難過了我給不出安慰。
我曾每日那樣想過了幾回:
你已給了你所有的,同你去的弟兄
也是一樣,獻出你們的生命;
已有的年輕一切;將來還有的機會,
可能的壯年工作,老年的智慧;
可能的情愛,家庭,兒女,及那所有
生的權(quán)利,喜悅;及生的糾紛!
你們給的真多,都為了誰?你相信
今后中國多少人的幸福要在
你的前頭,比自己要緊;那不朽
中國的歷史,還需要在世上永久。
你相信,你也做了,最后一切你交出。
我既完全明白,為何我還為著你哭?
只因你是個孩子卻沒有留什么給自己,
小時我盼著你的幸福,戰(zhàn)時你的安全,
今天你沒有兒女牽掛需要撫恤同安慰,
而萬千國人像已忘掉,你死是為了誰!